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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點人『秋信』的文化沉思

始政四十周年記念臺灣博覽會明信片封套– 台灣回憶探險團     1935年臺灣-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台灣日據時代作家朱點人膾炙人口的小說「秋信」描寫一位前清秀才斗文先生在今不住孫子及旁人的慫恿之下,決心進台北城觀看使政四十周年博覽會的故事;他穿著古代的衣服、帶碗公帽,隨著一群對著他鄙視及嘲笑的眼光中步出台北火車站;「她抬起頭,望一望街上,許多自動車在街心交織著,十字路上高築一座城門,他猛然看見成門上寫著「始政四十周年紀念」,驚心動魂的他即時清醒過來。巍然立在前面建築物像在對他獰笑,他胸裡有無限滄桑的感慨。」

   他步入了博物館內,眼睛望向宣誇日本殖民文化的政績展示品,由於他不懂日文只得向在一旁參觀的女學生請教,這時又換來一陣訕笑。這位斗文先生氣不過只得步出會場。這時他想到當年他所服務過的「布政使衙門」,一則因為好奇、一則為著消他心中的悶氣 - 「我們台灣人也可是有建設」;然而,大部份車夫們卻不知他所說的「布政使衙門」為何,因為它已在幾年前被拆除換上了日本人的一個巨大建設:「台北公會堂」。一位車夫於是將他載到植物園,斗文先生站在椰林中望著由原衙門搬來的零落建築,心頭起了一陣酸,而他原緊握手中那封孫子催他進城看博覽會的信紙由他的手中翩然落下

   朱點人的故事到此為止,但可想而知,斗文生生「中國人」的自尊必定深受打擊;但他大概也只得默默接受,也許藉著將自己隔絕於外在巨大的改變,不再讓自己煎熬於面對時代變化(在此也是殖民及被殖民)的身心創傷。  

   朱點人文章中的「斗文先生」是我們歷史文化中常見的人物 – 一位總想要保護自己,使得自己不會在時代發展差異下漸形尷尬的腳色。在現代主義的發展過程中,許多相似的思想主宰著中產階級的心思;他們在面對日以加劇的「外在」身心煎熬時,似乎他們更加依賴「內在」來提供滋養及保護。德國文化在20世紀初期大量論述的「家感」、「家鄉性」(Gemeinschaft),甚至將對「老家」的憶往及懷舊化為與國家民族性的道德化連接。而在世俗文化中,「內在」的世界成為更加發展的「憶舊室內」文化;許多中產階級將他們的家裝潢的有如他兒時的感覺。他們也買晝但只買他們過去記憶下有關「畫」的內容及風格的那種畫。

    有人於是發展出了無數複雜的論述來討論時代進化中的這個兩極:懷舊及前衛、文化及文明;或是更多相關的「雙向式」隱喻出現:「家」及「旅」、「社區」及「城市」、「有機」及「無機」、「神聖」及「褻瀆」、「鄉土」及「國際」等等。但在這「兩極」或其對抗下的內與外,人們似乎也明白了這種「對抗」不會有單一勝出的結果;而尼采早就告訴我現代人類根本就是活在一種雙向的對比中:內與外在生活中的不吻合,但內與外的面向却同時出現在現代生活中。

    這內與外的兩向永遠地扮演對抗及相扶持前進的雙力,而成功的現代化經驗便是尋求它們最佳的調和狀況。回看「斗文先生」的倉皇及心酸,他只得退回到絕對的內向。這種「閉鎖自我」雖然窩心及安全,家鄉及自我,但我們也絕對可以猜測得出他不會要他的子孫是如此的被保護在內的世界中。在朱點人的故事中,這一封故事中秋信的寫者 - 「斗文」的孫子,正是一位放洋留學的孩子。這孩子所將走的路、所看的世界必定是另一番光景,相對於他爺爺退縮的「內景」,將是一副完全的「外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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